李渔与《闲情偶寄》

 
  李渔(1610-1680),原名仙侣,字谪凡,号天徒,中年改名为李渔,字笠鸿,号笠翁,别署觉世稗官、笠道人、随庵主人、新亭樵客、湖上笠翁等。浙江兰溪夏李村人。一生著述丰富,戏曲有《笠翁十种曲》,诗文杂著合编为《笠翁一家言全集》,其中《闲情偶寄》的《词曲》、《演习》等部是重要的戏曲论著。小说方面,有白话短篇小说《无声戏》和《十二楼》,还有长篇小说《合锦回文传》、《肉蒲团》等。他还批阅《三国志》,改定《金瓶梅》,倡编《芥子园画谱》,为中国文化史上不可多得的一位艺术天才。
  《闲情偶寄》及其戏曲理论:李渔在六十岁前后,开始系统地总结他的经验,使其上升为理论。康熙十年(1671),《笠翁秘书第一种》即《闲情偶寄》(又叫《笠翁偶集》)问世,这是李渔一生艺术、生活经验的结晶。《闲情偶寄》分为词曲、演习、声容、居室、器玩、饮馔、种植、颐养八部,共有234个小题,堪称生活艺术大全、休闲百科全书,是中国第一部倡导休闲文化的专著。  
  其中《词曲部》谈论戏剧的结构、词采、音律、宾白、科诨、格局;《演习部》谈论选剧、变调、授曲、教白、脱套;《声容部》中的《习技》详述教女子读书、写诗、学习歌舞和演奏乐器的方法,都和戏剧有关。后人曾把《词曲》、《演习》两部抽出来,独立印成一书,名《李笠翁曲话》。其中从创作、导演、表演、教习,直到语言、音乐、服装,都一一作了论述,是李渔在汲取前人的理论成果基础上,结合自己的艺术实践经验,对中国古代戏曲理论进行了全面的总结,从而形成了一个内容丰富、自成体系、具有民族特色的戏剧理论体系,它比法国著名文学家狄德罗的戏剧理论体系早出一百年。可以说,它是中国古典戏剧理论集大成著作,是中国戏剧美学史上的一座里程碑,其中关于导演的论述,更比苏联戏剧家斯坦尼斯拉夫斯基早出两个世纪,是世界上最早的导演学。
  李渔很重视戏曲文学,他说:“填词非末技,乃与史传诗文同流而异派者也。”这是由于他看到了戏曲在人民群众中的影响和强大的感染力。他认为“传奇一书,昔日以代木铎,因遇夫愚妇识字知书者少,劝使为善,诫使勿恶,其道无由,故设此种文词”。所以,他把戏曲看做封建社会的“寿世之方”、“弭灾之具”。他写戏的目的也“不过借三寸枯管,为圣天子粉饰太平;揭一片佛心,效老道人木铎里巷”。这种对封建统治者服务的帮闲文人的立场,严重地影响到他的戏曲理论和创作的成就。但是,由于他从演出出发,重视舞台效果,所以他关于戏曲文学和表演方面的论述仍有独到的见解,而且系统地总结了前人的成就。李渔说:“古人作文一篇,定有一篇之主脑。主脑非他,即作者立言之本意也。”从而他又提出一本戏要有一主脑人物,一主脑事件,以中心线索为戏剧矛盾的基础。他批评当时一些传奇说:“后人作传奇,但知为一人而作,不知为一事而作,尽此一人所行之事,逐节铺陈,有时散金碎玉,以作零出则可,谓之全本,则为断线之珠,无梁之屋。”这是一般传奇的通病,他从此出发,提出“减头绪”、“密针线”的主张,使作品脉络清楚,结构严谨以突出主脑。更可贵的是,他将主题思想和结构联系起来论述,因为材料组织得是否巧妙,离开主题思想是很难得到正确的解释的。他在关目的安排方面也有一些值得称道的见解。他反对蹈袭前人,提出“脱窠臼”,主张选材要“奇”,而又“不当索诸闻见之外”,要求作者从“家常日用之事”中去发掘戏曲题材。他认为生活中有许多“前人未见之事”,也有许多前人“摹写未尽之情”。这些意见都是有价值的,但是由于他生活圈子的狭小和思想趣味的庸俗,所以创作成就不大。
  他要求戏曲语言的浅显,他反对语言的“迂腐”、“艰深”、“隐晦”、“粗俗”、“填塞”,要求语言“尖新”、“洁净”和有“机趣”,主张少用方言。他还要求准确,提出语言要符合人物个性的主张,他说:“填词义理无穷,说何人,肖何人,议某事,切某事。”又说:“言者,心之声也。欲代此一人立言,先宜代此一人立心。若非梦往神游,何谓设身处地。无论立心端正者,我当设身处地,代生端正之想;即遇立心邪辟者,我亦当舍经从权,暂为邪辟之想。务欲心曲隐微,随口唾出,说一人,肖一人。勿使雷同,弗使浮泛。若水浒传之叙事,吴道子之写生,斯称此道中之绝技。”在音律方面,他是主张“恪守词韵”、“凛遵曲谱”的,但也针对时弊,有所批评。他很不同意当时喜用集曲犯调,生扭数字作曲名的风气。他说:“只求文字好,音律正,即牌名旧杀,终觉新奇可喜;如以极新极美之名,而填以庸腐乖张之曲,谁其好之。善恶为实,不在名也。”